一  
      我经过你的身边。你是一个陌生人。只是一个幻想。只有我能看到你。你喋喋不休，说着同样的一件小事。你说你只为一毛九分钱的事死去。一边是你喋喋不休的幻影。一边是你入殓的葬礼。我随送你的人群往山坡上走。在一个高的要跨过去的坡里看见冷冰冰的残缺不全的雕像。她横躺。双手不见了。蜷缩着身子。像我睡觉时蜷缩着身子双手抱自己的模样。我害怕。赶紧对着雕像右上方点着融化着的红蜡烛堆中扔了一个一圆的硬币。别人扔的是什么？比一块钱小面积一些的金色银色的东西。
      我大跨一步，像我一样高的九十度角的大阶梯，被我一下翻越。我快快地走，不想让躺着的雕像会突然蹦出一只手，抓住我，让我陪她。走。却是迷失在了空白中。
二
     周围都是山。在其中的一个山顶里。远山模糊。渐隐。一个女子。会遁甲奇术的女子。神色慌张。穿着飘逸的纯白的古装戏服。她不是在拍戏。她就是那个时代的人。她急忙掐着右手算计：是谁要害我？把我的白门改成这样？一个精神矍铄的老翁突然在她身边，对她说，上边的人让你回去办点事。说完，老翁脚下自生一团烟雾，乘往右上方的天际飞去。白衣女子自语说，她将死于一场车祸。路边横挂的桥梁会突然掉下来，砸中汽车，砸中她，当场毙命。女子右下角的古代年轻男子，满脸着急，着急得跺脚，担心到，那该如何化解？我站在他们呈等边三角形的最高点位置，把三角形向左倒，我就在左边的位置。看见女子和男子。他们看不见我。没人能看见我。我存在，同时消隐。
      转瞬间我却是坐汽车里了。大巴。司机旁边的位置。大巴在高桥中穿行。司机看不见前方高桥上摇摇欲坠的大钢筋横跨大桥而过的水泥柱子。它仿佛等着车开过去，才好砸下来。我真他妈是个笨蛋。我以为能躲过它们。因为车突然变成了两半，我所在右边的一半，像飞船似的自动隐在高架桥旁边比高架桥低洼十多米的平常大道。就在躲闪着继续往前开，开到桥梁阴影下的时候，大水泥柱子，不花费一分钟便直狠狠地飞冲下来。没有过程，一秒钟就砸在了车子顶上。车中的我在想着这个梦。闭着眼，似在熟睡中。满脑子都是这画面，没有惊吓，安静地等待事情发生。我脑袋残留着血。昏迷。似死了过去。
      三毛说这个便是生死的预告了吗？
三
      可是我却哭了。死去的人不是我。你拥着我。那是我第一次被你这样拥着。我23岁了你才这样拥着我。我们越长大却是越陌生。我拼命流泪。你也是。我们这么熟悉，她也哭了。你说，她是出去送葬的时候死去的。送的是别人。死的是自己。
     梦醒了。梦境不见了。眼泪一直都在。